文学的方式处理现实世界和精神世界

更新时间:2024-02-15 作者:用户投稿原创标记本站原创 点赞:5355 浏览:16501

在评述年度的中、短篇小说时,往往会从小说所表达的思想和所反映的社会内容入手去进行归纳,这既是评述者最省事的方式,同时也说明了中、短篇小说创作主流基本上是现实主义的,是与现实社会直接相关的.但如果仅仅从思想和内容的角度对中短篇小说进行评价,是简单粗暴的,是难以接近小说的真谛的.好的小说,特别是中短篇小说,必须具有浓郁的文学意蕴,它表现出作家是如何以文学的方式来处理现实世界和精神世界的.

面对重大历史事件

2011年是两个重要历史事件的纪念整年,一个是辛亥革命一百周年,一个是中国建党90周年,与此相关的献礼文艺作品出了不少.中篇小说写作并不存在献礼一说,但作家们因此而有了更多机会对历史进行深入的了解,一些作家也愿意以小说写作的方式去面对历史,去叩问历史.

方方的《民的1911》可以说是这类写作中的佳构.方方所生活的城市武汉,是一座见证辛亥革命历史的重要城市,她因此也就对辛亥革命有了一种特别的兴趣,她曾经查阅了大量的历史资料,并决定要为这段历史写一部长篇小说.她的长篇小说《武昌城》也就在2011年这一年发表了.方方的《武昌城》是写1926年北伐战争中的武昌战役的,她在书后还附有一份“国民革命军第四军武昌战役部分阵亡者名单”,这份名单有十几页之多,每一页密密排列着阵亡者的姓名,方方说她决意要写这部小说跟她见到了这份名单有关.或许方方意识到,每一个名字曾经就是一个活泼的生命,他们曾经在战场上冲锋撕杀,他们的生命在战火中如同花朵一样灿烂地开放,但也在一瞬间消逝.他们中的每一个生命都应该是一个可歌可泣的故事,但他们留下来的只是一个个陌生的名字.今天,当我们再一次说起武昌战役,说起北伐战争,甚至说起中国革命近百年来风起云涌的历史,还有谁会想到,这一切的后面湮没了多少人的故事.于是方方要用文学的想象激活这些陌生的名字,力图通过历史潮流中的普通民众去理解历史.所以方方在中篇小说《民的1911》中设置了一个叫“民”的孩子,他是武昌城里一个剃头匠的孩子,跟随着民的脚步和眼睛,我们看到了1911年发生在武汉的那场起义,也仿佛踏在了炮火摧毁下的瓦砾.炮声中,各色人物采取了不同的应对方式,但他们的应对方式都不是按照书本上宣讲的历史逻辑推导出来的.方方对历史和生命有着自己的见识.


海飞作为一名“70后”的作家,如何叙述革命历史,是我非常感兴趣的问题.无论是长篇小说《向延安》,还是中篇小说《往事纷至沓来》,海飞都采取了一种比较巧妙的叙述方式,即将革命历史的主题安置在一个流行的叙事模式之中.《向延安》是写一个上海的少年向金喜与他的无线电学校的同学们在抗日战争期间决心奔赴延安寻求革命的故事,重点塑造了向金喜一个默默走上革命道路的人物形象,但海飞用一个谍战的外壳将这个人物形象包裹起来.同样的方式,在《往事纷至沓来》中,海飞将革命历史叙事渗透在一个年轻女性的爱情传奇之中.主人公朱如玉是一个地主家的千金小姐,为了爱情而毅然私奔,但她在追求爱情自由的过程中走了了革命的道路.十七年时期的《青春之歌》也是讲了一个千金小姐成长为革命者的故事,所不同的是,《青春之歌》中的林道静成为革命者之后,爱情之火也就熄灭了;而海飞所塑造的朱如玉,爱情始终是她追求革命的动力.海飞试图将革命理想与个人的爱情理想统一起来,这也许是后革命时代成长起来的年轻一代作家想象革命的一种方式.

知识分子在说话

在2011年的中、短篇小说中,知识分子似乎成了一个重要的角色.这既与作家的身份变化有关系,也与社会思潮的重心转移有关系.作家的身份变化,是指新涌现的作家大多是大学毕业,他们对于知识分子境遇更感兴趣.而社会思潮的重心转移则是指知识分子在社会思潮中逐渐作为一种独立的声音,相当过去来说开始起到监督社会和权力的作用,公共知识分子的身份意识也逐渐强化起来.作家,特别是知识分子出身的作家,非常乐意通过小说的方式表达这样一种社会情绪.2011年比较有影响的知识分子题材的中篇小说有:阿袁的《子在川上》(《十月》第1期)、东君的《出尘记》(《花城》第2期)、许春樵的《知识分子》(《小说月报·原创版》第2期)、史生荣的《研究课题》(《安徽文学》第2期)、朱山坡的《论人类不平等的起源》(《小说月报·原创版》第6期),短篇小说有艾玛的《白日梦》(《芙蓉》第1期)、《在金角湾谈起故乡》(《上海文学》第6期).

许春樵在《知识分子》中涉及到一个知识贬值的社会问题,乡下考进城的古典文学硕士郑凡承载着父母和一个村庄的希望,但没想到他毕业后却连最起码的生存问题都难以解决,他的城市梦想一个接一个地破灭.尽管如此,作者还是不愿让作为知识分子形象的郑凡堕落下去,他无论遇到多大的挫折,却始终坚守着知识分子最初的道义和最后的良知.

艾玛的《在金角湾谈起故乡》分明是一个公共知识分子的自白.主人公M女士是一位研究生物学的学者,她的专业也是与现实问题紧密相联的,因此她从专业的角度对人类的现实困境充满着忧患.但这位充满忧患意识的专家却对现实生活中的实际问题措手无策,这并不是专家的无能,而是专家不愿意去效仿和学习现实中的行为规则,因为这些现实中的行为规则是与她的理想相背离的.现实与理想的背离,是所有知识分子共同面对的困惑.作者以故乡这个意象来隐喻这个困惑,甚至作者在这个短篇中颠覆了在知识分子话语体系中非常流行的“故乡”概念.故乡往往被人们一种理想的承载体来使用,但小说中的M女士和女教授对于故乡有着切肤的痛感.M女士面对来自家乡的现实诉求,痛感一个知识分子理想的软弱无力;而女教授的家乡却在一个伟岸工程中“淹死”了,也许她一直在为自己无力拯救自己的家乡而伤痛.作者在叙述中既对这两个人物表示了敬意,也对人们热衷于把故乡当成乌托邦来谈论表示了质疑.

《研究课题》和《子在川上》都是写的大学校园里的故事.大学教育是一个反映知识分子问题的非常典型的聚焦点,这类作品这些年也日见多起来,何况作者多半就是校园里的“知识分子”,所以写起来有一种现场感.